·許多公立醫院醫生將血管瘤患者推薦到長峰醫院去治療,但診療是否專業規范,眾說紛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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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長峰醫院火災事故后,上海子公司上海曹安醫院內部仍在裝修施工。澎湃新聞記者 陳竹沁 攝
“4·18”北京長峰醫院火災事故發生后,包括院長在內的12人已被刑拘。但公眾的目光無法從其創始人汪成杰身上移開(詳見澎湃科技報道 《長峰醫院實控人汪文杰往事:“貴人”相助,一路向北》)。
長峰醫院集團官方微信公眾號“長峰資訊”發表的“長峰掛牌系列故事”,其中部分內容《鄭家偉:堅守夢想,汪文杰董事長付出很多》受到廣泛關注和援引。鄭家偉是一名頭頸部血管瘤和脈管畸形專家,其時任上海交通大學口腔醫學院副院長,現任該院黨委副書記,同時是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第九人民醫院(以下簡稱“上海九院”)口腔頜面頭頸腫瘤科主任醫師。
4月20日上午,澎湃科技記者聯系鄭家偉,求證上述文章的真實性。鄭家偉否認文章出自他手,“不是我寫的,沒有給我看過,只能是他們(自己)弄的。”但他也同時指出,長峰醫院在血管瘤治療方面“是比較專業的,沒有像‘莆田系’那樣騙人”。他認為,輿論不應該因為一起火災事故就認為長峰醫院不正規,將其全盤否定,“疫情期間哪個醫院不虧損,堅持下來很不容易了,民營醫院必須要支持。”
化瘤膏:中醫院內部制劑,未在市場銷售
4月20日,“長峰資訊”公眾號已清空注銷。
針對“長峰資訊”文章前言所稱其“一直與汪文杰保持著深厚的革命情誼”,包括內文所稱兩人“經常就一個醫學問題,探討到深夜”,鄭家偉連連否認兩人有私交,但承認在業務方面是“熟悉的”。長峰醫院舉辦的學術交流會議,鄭家偉也有參加,不過次數很少。
鄭家偉回憶,第一次知道汪成杰,是因為早年有人寄給他一份《湖北中醫藥大學學報》,上面刊登了汪成杰在湖北省鄂州市中醫院工作時研制的治療血管瘤的中藥。后來,鄭家偉趁去武漢開會的機會,去了一趟鄂州中醫院,“看了一眼,但跟他沒有交集。”
據上述文章描述,汪成杰“26歲時,終于在沒日沒夜的潛心研究下,成功研制出了化瘤膏Ⅰ號、Ⅱ號;29歲時,又成功研發血瘤康Ⅰ號、Ⅱ號,而且獲得了國際傳統醫學會授予的‘華佗杯金獎’,這是我國血管瘤領域第一次獲得這項殊榮的研究成果。”
但鄭家偉表示,他沒有見過這些中藥,不了解藥效,也沒聽說過任何國際獎項。而且這些藥物屬于中醫院內部制劑,并沒有在市面上售賣,“科研做了,文章發了,你也不能說他是虛假宣傳,他確實有文章作證。”至于為何知網上無法搜到汪成杰的論文,鄭家偉稱,太久以前的文章,并沒有電子化,所以搜不到。
“長峰資訊”還曾宣傳,“長峰制定的《嬰幼兒血管瘤臨床路徑》被國家圖書館查新認證為‘國內未見’,這標志著長峰醫院治療血管瘤在行業內已經做標準了。”鄭家偉也注意到了長峰醫院“出書”之事,他認為,民營醫療機構制定診療標準和專家共識,同樣是國家允許的,“現在標準太多了,也不光是他,很多人領頭搞。”
“但是他們搞這個是比較專業的,沒有像‘莆田系’那樣騙人,他們是實實在在的,而且是北京市醫保單位,疑難病例他們確實也解決,他們用多種手段治療,別的地方沒辦法的他們也治。”鄭家偉稱,確實有許多公立醫院醫生會將血管瘤患者推薦到長峰醫院去治療,“比較復雜的病例公立醫院不愿意接手的,他們(長峰醫院)可以住院,慢慢給人家治,而且有效。”
不過,據澎湃科技記者了解,曾有患血管瘤的新生兒被公立醫院醫生推薦到長峰醫院,醫生開口就要做手術,先交十萬元,但患者家屬到上海九院問診,多位專家告知不需干預即可自愈,只開了幾十塊錢的藥膏,后來就好了。澎湃科技記者另外聯系了上海九院多位血管瘤醫生,請其評價長峰醫院血管瘤診療水平,均未獲答復。
探訪“長峰系”上海曹安醫院:多間房間被消防支隊查封
2017年,長峰醫院成功在“新三板”掛牌,加大在一線和省會城市連鎖醫院布局。目前,長峰醫院在北京、上海、重慶、廣州、成都、長沙等地擁有20家連鎖醫院。2020年以來,受新冠疫情影響,長峰醫院連年虧損,累計近一億元,截至2022年上半年,負債總計4.62億元。
上海曹安醫院是北京長峰醫院股份有限公司全資控股的子公司,成立于2008年8月,地處上海市嘉定區的郊區。該院官方宣傳稱,其曾獲上海市衛生局授予“血管瘤特色專病醫院”、“三星級醫院”。鄭家偉在回應中也提到上海曹安醫院,它和北京長峰醫院同為醫保定點單位,“天天按照公立醫院管理和檢查,不存在什么問題。”
4月20日下午,澎湃科技記者探訪上海曹安醫院,其仍在正常開診,但門庭冷落,幾乎沒有人掛號看診,住院病房也少有病人。樓內建筑設施較為破舊,多處天花板破洞、墻面泛潮剝落。如外界所言,“長峰系”重視宣傳營銷,醫院辦公區可以看到品牌宣傳部和新媒體部兩個辦公室。
上海曹安醫院部分房間被貼上消防封條。澎湃新聞記者 陳竹沁 攝
記者在三樓發現,有四間關鎖的房間,上有嘉定區消防救援支隊所貼封條,時間為4月19日——北京長峰醫院火災發生的次日。記者致電嘉定區消防救援支隊,詢問查封詳情,但辦公室工作人員稱,因部分涉及企業隱私,不予公開回應。
記者走訪發現,三樓一處墻上的消火栓內,放著一張《消火栓檢查記錄》,上面顯示,醫院今年僅在1月和2月做了檢查,3月和4月都是空缺,沒有記錄。醫院墻上還有一張落款2017年的防范火災通知,不允許本院住宿員工在宿舍內做飯及用大功率電器,以免電路損壞發生火災,同時禁止在公共區域使用煤氣罐。
上海曹安醫院消火栓檢查記錄。澎湃新聞記者 陳竹沁 攝
2017年中信建投發表的《主辦券商推薦報告》中顯示,2014年6月,上海曹安醫院曾因搭建臨時建筑物不符合消防安全要求,消防設施未保持完好有效,分別被罰款2000元和19000元。此外,該院還曾因消毒水濃度檢測、消毒產品進貨檢查驗收、擅自發放印刷刊物等受到行政處罰。
據長峰醫院火災事故情況通報會,經初步調查,事故系醫院住院部內部改造施工作業過程中產生的火花引燃現場可燃涂料的揮發物所致。然而,澎湃科技記者在上海曹安醫院看到,一樓東側也有一個房間正在裝修,一位工人在操作電焊,施工并未受北京長峰醫院火災事故影響而暫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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